第7节

虽然小沙总把人踹出了自己视野范围内，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有人代为完成，毕竟自己宁可气死，也不想被累死。虽然不是很喜欢陌生人在自己的领地范围里溜达，但他一直以来只定向喷火绝不伤及无辜，因此也没多为难小刘。
  “行，留下吧。将功补过。”小沙总拿下巴点了点办公桌上的文件，“把这叠东西检查一下，不会的去问那谁，没什么问题就盖章。”
  小刘显然还在状况外，不怕死地开口问道：“小沙总，什么过啊……”
  沙狄傲听罢，冷笑了一下：“当然是交通肇事致人死亡未遂。”
  我没呀我不是我冤枉哇！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小刘不知道自己做了一回半小时没够的司机还摊上这么大个罪名，只好呜呜呜夹着尾巴抱起文件就想跑。
  “你去哪？”小沙总叫住了他。
  小刘抖得口齿不清：“小小小小沙总我我我我我去外面……”
  “别动，你就坐这。”小沙总指了指办公室里的会客桌和沙发，“你出去会沾上那人的味儿，我闻着反胃。”
  还茉莉绿茶，还他的最爱，沙狄傲宣布从今天起，这个味儿就是他的过敏源！
  小刘试图反抗：“可是小沙总，向秘书他说……”
  “向什么秘书，谁才是你老板？”小沙总拍了下桌子，震得小刘缩成了只鹌鹑，“要么坐在这，要么直接右转电梯下25楼人事部！”
  “我坐我坐！”小刘咻一下弹到了一边的会客沙发上，一副被逼良为.娼的可怜模样。
  他太难了！他就是一打工的为什么要成为家庭斗争的牺牲品？他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小弟小妹外加一猫一狗，他还没成家立业还没脱贫致富不能这么快失业下岗噫呜呜噫。
  沙狄傲本来就是不怒自威的类型，真怒起来那是相当可怕。一阵脾气上头还没来得及消散，他又正好撞上大办公室里向秘书看过来的眼神。
  呵，那双精明的桃花眼带着嘲讽般上挑的弧度，那张赛樱桃的小嘴不屑地抿成一条细线，仿佛正在无声地说“气死了吧，欸，你打不着”。
  沙狄傲也毫不示弱，将下巴抬至他人无法触碰的高度，让自己英俊的脸庞成为万众不配目视的秘密，只留下两只形状漂亮的鼻孔怜悯对面那位可怜的庶民。
  向秘书居然笑了一下，先是忍不住嘴角上扬，直到后来愈演愈烈，笑容灿烂到让小沙总在十一月的寒潮天气里亲身体验了六月的火热骄阳——
  这是挑衅吧！这得是挑衅吧！
  小沙总立刻拉下了脸，气急败坏地摁下了桌面上的按钮，将百叶窗放了下来。
  什么人啊这是！气死了！眼不见为净！
  沙狄傲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颗处于爆炸边界的气球，再多充点气就要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他重新点亮自己的手机屏幕，将肥美大白鹅的账号点开。他现在迫切需要一点快乐的东西来给自己灭灭火、洗洗眼。
  他戴上蓝牙耳机，又把大白鹅刚更新的视频重温了一遍，正准备笑出来的时候惊觉办公室里还有人，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一来二去忍得十分辛苦，于是只好放弃继续看视频。
  沙狄傲又切到和大白鹅的私信聊天框。大白鹅虽然不露面，但自己作为全站累计送赏最多的憨憨金主，大白鹅平常还是和自己有几句简单交流的，但也只停留在客套的谢谢和一些关于作品的讨论。
  沙狄傲一向十分纯情，虽然心里早就怀着非分之想与大白鹅度过了美妙的一千零一夜，但真在聊天的时候，时时都控制着自己踩过界的冲动。
  要矜持，要淡定，大白鹅肯定不喜欢主动奔放的类型！
  沙狄傲被刚更新的视频深深吸引，忍不住想知道大白鹅会不会做成系列，却在编辑信息的时候犯了难。
  直接开口问是不是不太礼貌呀？可是如果专门说句你好或者早上好有点太老龄化了耶？加点颜表情的话大白鹅会不会觉得我恶心心？
  沙狄傲的内心有好几个美少女正在互相薅头发，完全没注意到向秘书已经摁完密码走进了办公室，并且叫小刘出去了。
  “大白鹅的小甜饼：鹅鹅的新作品好棒ヾ(≧▽≦*)o”
  “大白鹅的小甜饼：最近有什么新安排吗ˋ( ° ▽、° ) ”
  小沙总还在为自己送出了给大白鹅发颜表情撒娇的宝贵第一次而害羞到原地捂脸，丝毫不知敌军已经突破防线濒临城下，依然认真地码着下一句话，直到他看见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下方。
  紧接着就是一声清冷中带着一点点上扬声调的“小沙总”。
  小沙总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面如菜色，差点没从老板椅上原地起飞：“你怎么进来的！”
  慌乱中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切黑屏幕，差点被捅破秘密的小沙总因为心跳骤停，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几乎是同步响起的手机提示音。
  “您办公室的密码是我们共同的秘密。”向秘书的语气好温柔，仿佛在和闹脾气的情人说着话，一点没有身为入室犯罪者的自觉，“拦得住其他人，拦不住我的。”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随便将家里的密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一些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装逼怪！
  当事人因为曾经的错信和冲动差点付出后悔一生的惨痛代价。沙狄傲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眼聊天框，才绝望地发现，惨痛的代价已经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刚才向秘书开口的时候，沙狄傲被吓得小手一抖，把“说”字拼音的末字母o摁成了隔壁邻居i。
  于是此刻，挂在聊天框里的信息赫然变成了——
  “大白鹅的小甜饼：能和我睡一下吗？”
  和我睡一下。
  睡一下。
  睡。
  草草草草草！离离原上草张莺飞到了西伯利亚妈的！
  他苦心经营的纯洁追星少女形象碎成了大西北戈壁滩上的沙，他被大白鹅误会成变态金主的委屈泪水马上要奔腾着汇出中国第二条母亲河。
  秒变人肉割草机的小沙总冲着向秘书吼了出来，震天动地、气壮山河：
  “向天歌你踏马赔我的清白！”
  作者有话说：
  小沙总：我气我秘书四处留情是因为同情无辜少男少女，绝对不是因为我对他有意思！
  第9章 欢喜过头的代价
  沙狄傲自诩是个比较粗神经和大度的人，但遇上跟大白鹅有关的事，他立刻变得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上次大白鹅被另一个up主泼抄袭脏水，沙狄傲作为粉头，顶着“小甜饼”的可爱萌妹昵称亲自下场大开杀戒，文可举证、武敢骂街、氪金能拼水军，愣是把帖子从陨石坑盖成了摩天大楼，直到对方揩着眼泪求放过，承诺供出主谋、跪下道歉并销号谢罪才肯收手。
  再上一次大白鹅推出的全明星阵容搞笑视频成功出圈，刷遍社交网络各大平台，招来一位过气女星蹭热度，用自己在视频中仅出现1/2秒镜头的高糊截图碰瓷大白鹅故意抹黑个人形象，最终在网上被“小甜饼”带领爱鹅大军攻陷微博评论区，线下更是收到了沙狄傲本人赠予的封杀大礼包。
  小沙总的心中有一杆天平，左边放着家族企业，右边放着大白鹅，自己的公司蒸蒸日上，大白鹅的星途也坦坦荡荡，几年如一日的长期平衡足以见得后者的重要性。
  以往有人招惹大白鹅，沙狄傲一定会扑上去将对方咬到缺胳膊断腿，可现在公然调戏、骚扰大白鹅的是他本人，他倒也还没心狠手辣到能将自己就地正法还不带眨眼。
  于是乎，沙狄傲合情合理地将这满腔愤怒瞄准了罪魁祸首——
  冤有头债有主，总裁的报应就是秘书！
  百因必有果，自己的委屈真是没处说！
  向秘书知道这几天上司十分生气。
  以往小沙总只在外人面前冷若冰霜，对着自己虽然也没多好的表情，却是自然的。可是这几天，他明显感觉到小沙总瞪自己的眼神，简直有如涂了鹤顶红加砒霜加三笑逍遥散的利剑，恨不得原地把自己戳成筛子。
  向秘书表面上斯斯文文，其实骨子里有着很恶劣的劲儿，平时瞧见自己上司一本正经到愣头愣脑的样子忍不住就要捉弄。他没少惹小沙总跳脚炸毛，次次都能哄好，但这次好像不太妙。
  饭不一起吃了，车让别人开了，出席酒会的伴不让自己当了，出差的飞机上位子隔开坐了，这会儿酒店都不住一间房了……
  以往两个人一起出差，小沙总都会吩咐开个套房，两个人分别住两个房间，一起使用公共空间，亲如手足。而不是像现在，把两个人的房间隔了万水千山，一个南区一个北区，步行都要一刻钟。
  向秘书看着小沙总冷漠决绝的背影，逐渐脊背发凉，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小沙总这次是真的起了沙心，不，杀心！
  自己可能要失业了！
  怪不得最近自己的上司总是时不时刷着手机还一边摇头叹气，估计是在人才招娉app上筛选秘书的继任者，却迟迟无人比自己更加称心如意。
  嘻，还有挽回上司的机会！
  向秘书抱紧自己的金饭碗，两步追上小沙总说：“小沙总，对不起。”
  正在气头上的沙狄傲对低沉性感的嗓音免疫，头也没回，冷哼一声：“你知道错哪儿了吗就认错。”
  向秘书为了自己的高薪待遇放下了男人的尊严开始跪舔：“作为您的秘书，让您不高兴就是我的失职。”
  沙狄傲在心里呸了一声。
  不知道错误根源的道歉都是别有目的的耍流氓！
  小沙总甩开向秘书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大步大步向前走，抢先坐上酒店的接驳车，并命令司机绝尘而去。
  坐在观光车上的小沙总，从倒后镜里看着慢慢垂下头的秘书，心里怪怪的。
  好可怜啊，小沙总想，这人人高马大，怎么杵在那里就这么委屈巴拉的，得欺骗多少小姑娘小伙子啊。
  向秘书害自己手抖也是无心之举，自己这么黑口黑面对人，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了。
  可是，自己在大白鹅心中崩裂的良好形象又有谁能可怜呢？
  冷风吹着沙狄傲的眼眶，让他有种想要落泪的错觉，他掏出手机，打开熟悉的app，发现除了自己说了半天的单口相声，大白鹅依然没有给自己任何回复。
  “@大白鹅的小甜饼：鹅鹅对不起刚刚是我手抖不小心打错字了真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好不好我对你真的没有这种想法我给你砸钱是单纯欣赏你的才华不是馋你的身子我发誓如果我想对你做这么猥琐的事情我明天立刻破产(o﹏o?)”
  “@大白鹅的小甜饼：鹅鹅不要不理我你骂我也行拉黑我也行大不了我换个号来追你你不要不说话好不好(°ˊДˋ°) ”
  满屏没有标点符号的大段独白，充分说明了主人心中的焦虑不安。
  沙狄傲对大白鹅是百分百的唯鹅头是瞻，百分百的乖顺迁就，在一众大喊“老公/老婆我要给你生猴子”的粉丝中也算一股清流。
  以往连句打着粉丝旗号的“我好喜欢你”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会儿直接跳级到了私信黄色邀请，他背不动这么一大口黑锅，承受不住这份被误会的苦。
  大白鹅会不会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变质了，变得低俗又肮脏？
  三天了都没有回复，一定是气到报警了！
  沙狄傲觉得下一秒自己坐着的观光车就要被警车截停，那他一定要高呼冤枉，然后在法官面前痛诉自己赤诚纯洁的真心和被惊吓错致的手误真相。
  如果这个插曲注定要成为他和大白鹅的情感句点，就让他在被判死刑前，说一番感天动地的话语！
  沙狄傲不死心，鼓起勇气再次为自己的清白辩解，含着委屈的泪水打下一句让他肝肠寸断的话：
  “@大白鹅的小甜饼：鹅鹅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你不会在z站再看到这个账号。鹅鹅加油，继续做好作品，会有天使替我继续追你！”
  古有冤魂以死明志，今有冤粉废号明志，他小甜饼今天含恨弃号，明天将化身小可爱、小天使、小甜心、小笨蛋、小迷糊继续爱着大白鹅。
  沙狄傲被冷雨浇灭的热情再一次熊熊燃烧，比文明的火种更绵延，比奥林匹克的火炬更旺盛。
  东山再起有何难，靠着勤劳的双手，上世纪人民能把北大荒开成北大仓，他沙狄傲也能将冰冷网络变成火热情网，把和大白鹅相知相恋的坑洼泥路铺成康庄大道！
  今天先一鼓作气拿下难啃客户，之后再重振旗鼓经营账号。碰到挫折闹太套，明天一定会更好！
  他，沙狄傲，一个能够完美平衡事业感情做到两开花、双丰收的霸道总裁，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好男人。
  “叮——”
  z站app特殊的信息提示音将沙狄傲拉回了现实，他低头一看，居然是大白鹅给他回复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