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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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夙恒怀里使劲蹭了蹭,试图挣脱他的禁锢,发觉这种努力无异于蚍蜉撼树后,我轻声叫道:“君上……” ??他低头吻了我的脸颊,嗓音低哑而撩人:“别动。” ??“再抱一会就放开你。”他如是说。 ??☆、第17章 苏幕遮 ??晨光拂晓之际,我抱着被子在床榻上打了一个滚,觉得今日的床垫格外平滑,被子也格外松软,就连枕头都沾着沁人心脾的菩提香气。 ??我睁开双眼,入目是金钩挽起的云缎帷帐,窗外茂盛的菩提交错,碧影婆娑生姿。 ??推开被子坐起来,直到走下玉砌高床,我才惊觉这不是摘月楼,而是冥殿的内殿,脑中顿时一片清明,再无半点刚睡醒的混沌。 ??昨夜,夙恒抱了我很久,我在他怀里窝的十分舒服,似乎就那样睡了过去。 ??难道说在我睡着以后,他又把我抱来了这里…… ??从冥殿出来时,恰逢朝阳初升,苍苍天穹浩渺,彩霞灿若织锦。 ??青石铺就的规整宫道上,我沿着琉璃宫墙的边角向前走,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满院玉蓉树的摘月楼。 ??我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脖子上挂着的月令鬼玉牌变得滚热,贴在我胸口引出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我不得已将它取了下来,松手后,它兀自漂浮在了半空中。 ??晨间日光尚且熹微,月令鬼玉牌却自顾自发出一阵幽光,缓慢向前移动。 ??我跟着鬼玉牌往前走,发觉它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却不料它将我指引去了冥洲黑室。 ??时值晌午,纷杂的树影错落横斜,巍峨萧索的宫门前,面无表情的侍卫们在台阶上站成了两列。 ??高近三丈的巨大石碑立在正门的一侧,其上以狂草刻写着“黑室”二字,许是因为年代久远,那字的周围生了层青苔,石碑上还有风干的血迹,深红幽绿,触目惊心。 ??近旁树杈上的乌鸦戚鸣两声,冷风吹过,带着欲盖弥彰的浓厚血腥味。 ??然而最让我觉得可怕的是,那些把守在外的侍卫,每一个的本形都是野狼。 ??许多年前,有一群狼妖闯进了我的家,那一日,爹娘都在禁法下化成了飘散的烟灰。从此往后,我做过的每一个噩梦都与狼有关,在那些梦里,我总是拼命地往前跑,身后有一群满口獠牙的狼在追,遍地都是破败的断肢残骸,那些尸首无一例外睁着双眼,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狼嚎。 ??初始于心房的恐惧感一直缓慢延伸到我的脚趾,并且逐渐渗进了骨头里,我将月令鬼玉牌握在手心,转身预备打道回府。 ??“月令大人安好。”四五名身着黑衣的使者拦住了我,而后用那秉公执法的声音说道:“我等恭候大人多时,刑具早已备好,劳烦大人随我等进入黑室。” ??他们一行人皆是彬彬有礼,然而这种感觉却是极其微妙。 ??就好比屠夫杀猪前,温文尔雅地询问那头猪:“猪兄,大刀已经磨好,请问可以宰你了吗?” ??见我脚步不动,有一位使者从袖中取出一只素白信鸟,缓缓开口道:“十五日前,冥洲黑室接到了容瑜长老的命令。” ??他顿了半刻,接着道:“月令出言无状,当以笞刑杖责三百下。” ??杖责三百这四个字让我的心陡然凉了半截,我不相信师父会对我这么狠,哑着嗓子问那位使者:“十五日前的命令,现在还算数吗?” ??“月令大人有所不知,”他面色和善,语气轻缓:“长老下惩戒令给冥洲黑室后,有十五日的撤令时间。倘若在这十五天内,长老仍旧坚持这道惩戒令,黑室才会依令执行。” ??“我不信……”我攥紧了袖口,哑声道:“都让开,我要去朝容殿找容瑜长老。” ??“若是容瑜长老愿意见月令大人您,又怎会落得今天这般?大人还是莫要为难我等,逼我们与您动手。”黑室使者拱手抱拳,继续说道:“笞刑已经是冥洲黑室最轻的刑罚,受过三百杖笞刑后,只需卧床三年,便可完全复原。” ??“卧床……三年?”我抬手放飞一只信鸟,那信鸟朝着师父所在的地方疾速飞去,刹那消失在碧天云影中。 ??“等一个时辰,”我把手心的汗擦在裙摆上,强作镇定掏出一小袋地瓜干,“如果容瑜长老不来,我就随你们进去。” ??日影在斑驳的宫墙上渐渐淡了下去,树杈上的乌鸦不知啼了多少声,我手里那把地瓜干早已吃完。 ??黑室使者再次躬身行礼,恭敬道:“大人,我们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我知道了。”我喃喃答道:“走吧。” ??刚踏入冥洲黑室的正门,潮湿*的气息和浓稠的鲜血味就扑面而来。 ??幽暗深广的长廊中,昏黄的灯影漏了满地,两侧都是天山玄铁锁死的牢房,痛苦至极的呻.吟声和惨叫声从那门缝中溢出来,令人心惊胆颤,毛骨悚然。 ??手提血灯的黑衣侍女打开一扇铁门,引我走了进去。 ??天花板上吊着一盏油灯,房内无风,可那盏油灯却在晃荡,曲折的光影折在房屋中央的铁床上,将粗糙的铁锈映得更红。 ??月令鬼玉牌再次悬空,周身围绕着一层黑雾。 ??黑衣侍女欠了欠身,对我温言软语道:“等到三百杖结束,鬼玉牌上的惩戒令便会自行解除,重新回到您手中。” ??两个壮汉提着一桶赤椒油走了进来,油水滚沸,冒着骇人的白气。 ??几个黑室使者站在门边,其中一个双手捧出笞杖,掷于油桶中转了几圈,再拿出来时,那干硬的笞杖就沾满了辛辣的沸油。 ??我窒住,指尖已然凉透。 ??“这是容瑜长老特意嘱咐的。”一旁的侍女解释道,一边还向我展示长老令上的文字,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直到第一杖重重打在我背上,我还不相信师父会这么对我。 ??杖责三百下,他大概是想直接打死我。 ??受刑时原本要趴在铁床上,但我执意要靠在墙边站着,我和行刑的使者两相僵持了一会,那位壮汉最终还是同意了。 ??倒是一旁的侍女再次开了口:“恕我直言,最多第二杖以后,您就站不稳了。” ??第二杖下来时,我双手都按在坚硬发冷的墙壁上,背后痛的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后背,双腿也仿佛悬空了一般,完全使不上力气。 ??果然站不稳了。 ??我面对着惨白的墙壁,想到从前等师父回家的时候,门边的墙也是这么白,只要他一推开木门,我就会又跑又跳地扑上去,高兴的不行。 ??但是每一次、每一次都会被他拽着脖子后面的毛直接扔飞。 ??后来我化形,即便九尾狐天生一副好皮囊,化形之后必然倾城绝色,他仍旧不会多看我一眼,和我说的话越发的少,回家的次数也越发的少。 ??那日的朝容殿,我送师父的瓷瓶碎了一地,换不来他一语置评。 ??我终于明白,也许他不仅不想理我,不喜欢我,甚至还很讨厌我。 ??第三杖过后,汗水从额头滚落,我疼得快要晕过去,然而周围的一切却突然安静了。 ??黑室使者手拿笞杖在油桶里搅弄的声音没有了,侍女小声计数的声音没有了,行刑者沉重的呼吸声也没有了。 ??我转过身,看到他们这些人全部恭敬地跪了下来。 ??“属下见过君上。”他们谦卑伏地,行着大礼,异口同声地说道。 ??天山玄铁制成的铁门边,夙恒神色平静一如往常,他的身后站了几十位冥臣,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他跟到这里。 ??而后我想起来,大概今天是君上和群臣巡视冥洲黑室的日子。 ??夙恒拉过那扇铁门走了进来,经过千锤百炼的坚硬门框陡然碎成残屑,纷纷扬扬散落在了地上。 ??☆、第18章 归字谣 ??入夜时分,晚风静郁,宫灯明辉通透。 ??我趴在白玉高床上,脸埋在柔软的云棉枕头里,闷声道:“我可以自己上药。” ??等了一会儿,仍旧没听见任何应答,我把脸埋得更深,又叫了一声:“君上……” ??结果君上抽掉了我的枕头。 ??我的脸一下撞到了床垫上,后背的伤口一扯,顿时疼得眼泪汪汪,而后听到夙恒低低道了一句:“你若执意自己上药,怕是比现在疼上百倍。” ??这话尚未说完,他着手解开了我的衣裙,然而背后伤口处衣服沾着血肉,轻轻一扯都是难言的痛楚。 ??我蹙眉忍着,却感觉素纱衣裙被褪至腰际,后背全然光.裸,脸颊又是一阵滚烫。 ??他的手指微凉,刚触及我的后颈,就让我禁不住浑身一颤。 ??“这么敏.感。”他嗓音低哑道。 ??我听了夙恒的话以后,耳根如有火烧,却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他:“今天……门外有那么多冥臣,你直接把我抱走了……” ??“无妨,挽挽最重要。”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沿着我背上的伤痕涂抹药膏,那药膏渗入伤处,激起一阵沙沙的钝痛。 ??我攥着蓬松的被角,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天晚上只能趴着睡吗?” ??他的手指一顿,“很难受?” ??我咬唇,感到难以启齿,半晌后切切低声答:“胸……压得有点疼……” ??“还好只挨了三下。”他忽然出声道。 ??我静默了半晌,方才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的月令鬼玉牌……好像还在黑室里。” ??话音才落,夙恒就将鬼玉牌放在我面前,“顺手带回来了。” ??纱帐外华灯明灿,照得那块玉牌泛出柔和的浅光,全无之前黑雾缠身的狰狞模样。 ??我凝眸看着那块鬼玉牌,声音微微低涩地问:“这上面的惩戒咒也被你解开了吗?” ??他淡淡答道:“以后也不会再有。” ??眼睛里好像有了迷蒙的水意,缓慢凝成模糊不清的泪光,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我侧过脸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夙恒拿来一只枕头,约摸是方才那个云棉枕的两倍大,枕芯填满了柔水草,触感不软也不硬。 ??而后他扶起我的肩,将这只枕头垫好。 ??待他缓慢地松开手,我的下巴已经抵在了枕头上,后背没有了火辣辣的刺痛,胸前也不再有压迫感,一时竟然舒服得紧,忽地来了一阵困意。 ??夙恒抬手放下床帐,灯影摇曳,锦帐流光。 ??他低头吻了我的脸,修长的手指挑开我耳畔的长发,语声低缓道:“睡吧。” ??这日半夜发了场噩梦,我从睡梦中惊醒时,额头冒汗,后背凉透。 ??转过脸看到躺在身边的夙恒,我想也没想就钻进了他怀里,背后的伤口似乎扯开了,疼的我倒抽一口气。 ??夙恒伸手搂紧了我,“做了噩梦?” ??我在他硬实的胸膛蹭了蹭,答道:“梦到好多狼怪在追我,它们的牙齿又尖又长,跑到哪里都没有光,地上都是狼群吃剩的死人……”